八月底接到妳的紅色炸彈,
心情很複雜,
為你終於得到的幸福而感到喜悅;
為自己虛無飄渺的太空漫步感到乏力;
電話那頭,
驚訝的得知你竟也是我的讀者,
我答應了你,當天我不會到場,但禮金絕對夠大包!
我也答應了你,為你寫一篇文章,
而這一篇蝴蝶,
獻給妳,
也獻給我們曾攜手走過的八年抗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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鬧鐘冷不防的響起,
一如往常,
我並沒有在賴床上浪費太多生命,
廿九歲的最後一個清晨,
極其刻意的讓自己維持在沒有靈魂的放空狀態,
因為我知道,
這一天,
要沒有漣漪的渡過,
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……

一直都很確定,
當三字頭的歲月正式展開的這天,
迎接我的絕對不是成長的雀躍,
而是歨入中年的不安;
我一直都在算計著我會帶著什麼行李踏進去,
只是,
在我還來不及打包之前,
它已悄悄的靠近。
而妳,
總是天真而燦爛的嚷著,
這一天你會多麼卯起來的幫我大肆慶祝。
每當煩惱起未知的旅程,
唯一支撐著我的,
就是你那緊緊擁抱所傳來的溫度。
我呵護了八年的公主,
竟要放下身段幫我這個忠實僕人慶生,
對我而言,
這很奢侈,
但奢侈的很甜蜜……

早餐、清理房間、洗衣服、午餐、編講義、整理、出發上班、日落、上台上課,
我謹慎的步伐似乎得到了回饋,
時鐘似乎沒有惡整我的意思,
它順暢而平順的不斷往前移動著,
腦中第一次閃過可以全身而退的念頭,
卻萬萬沒想到,
我的樂觀,只維持了一瞬間。
一則從你指尖傳遞到我手中的簡訊,
打破了我所有的心防,
一切的痛楚,
一股腦全隨著簡單的七個字「生日快樂,對不起……」傾倒出來,
我沒有放聲大哭、
甚至連眼眶泛紅都沒有,
但能落淚,是何其幸福的,
我早已忘了怎麼落淚,
我記得的,
只剩心碎裂一地的聲響……

越來越接近倒數計時的時刻,
提著一手海尼根,
我散步到玻璃公園,
氣力放盡的隨意找一個沒人會打擾的角落,
我想,
我應該靜靜思考,
廿字頭這十年,
我得到了什麼?
又失去了什麼?
是阿,我的月薪囂張的從剛入行的七千元整,漲了十幾倍;
我名片上的頭銜,
從換掉也不會有人跟你說再見的班導師變成無可取代的教務主任;
我買了房子;
開著好車;
身上穿的衣服,
從佐丹奴進化到PRADA,
但心,狠狠的,
在不知不覺的,
被掏空了……

天空緩緩亮起,
拍了拍褲子,
彎下腰撿拾散落一地的空酒瓶,
沉甸甸的走回公司的車水馬龍中,
我決定送自己一個生日禮物……

滿臉橫肉的師傅,
至少跟我確定了數十次後,
終於接受我這個商品還有我想在身上留下紀錄的理由。
內心毫無掙扎的平躺著,
胸膛灼熱刺痛著,
但那當下,
我卻詭異的陶醉在這樣的痛楚中,
甚至,希望這痛,能加倍、再加倍、再加倍,
因為能夠直接感受的感覺,
比起心靈的創痛,
來的真實太多太多了。
數小時後,師傅輕搖著我:「兄弟,起床囉!」
據他說,過程中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,很屌!
但像我這樣呼呼大睡的,還是天字第一號。

不知在多少個夜深人靜中,
我發呆似的站在鏡子前,
凝視著左胸口這隻蝴蝶,
我期許自己能在新的十年中,
從一隻其貌不揚的毛毛蟲,
蛻變成一隻華麗而自由飛舞的蝴蝶,
奔放的穿梭花叢之際,
同時又能帶給人們幸福的微笑。
三年過去了,
我究竟還在枝葉上不成材而貪婪的吸吮著露水?
還是已結成蛹充滿期待的幻想著外面的美麗新世界?
亦或早已幻化出一雙羽翼,
如願的輕穎飛舞著?


我可以想像,
會場中的妳,會是多麼的嬌豔欲滴。
當你徜徉在人海中一波一波如浪潮般的祝賀聲,
別忘了望向禮堂外親友精心佈置的花海裡,
那隻孤單飛舞的蝴蝶,
它,是我們的故事,
最後,卻也最美麗的句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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